在杂乱无章的节奏里,甚至能听见土壤吸收雨水的微弱吱吱声。
江源慎喘着大粗气跑了十几分钟,眼中终于看见了朝空家的轮廓。
房屋黑暗无比,没有一丝亮光。
江源慎来到门前,呼出的炙热气体仿佛在透支着生命力。
他一手扶住大门,一手不停地摁下门铃。
可是没有应答声,这期间,仿佛紧贴在后背上的寒意一直持续着。
——不在家?她不在家?不在家还能在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按着门铃,但还是没有人出来。
江源慎头晕脑胀地看着眼前涂着白漆的大门。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任何地方都没有!
——哪里能去,她又有哪里能去......
一想到自己对朝空摇杏根本不了解,江源慎的心便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尖锐的箭镞插进胸膛,剜着血液与肉。
她会在小时候一起玩的公园吗?还是在港口?还是在那天的银杏树下?
江源慎思来想去,朝空摇杏可能去的地点也只有这几个。
他第一次在心里埋怨,知鸟岛为什么要这么大。
◇
往小时候玩耍的公园跑去,但江源慎自从回来后根本就没去过,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道。
“诶诶诶!那个人!在跑的那个人!”
忽然,有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江源慎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发出声音的来处。
只见在一家卖二手衣服的店面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边朝着他伸出手,一边快步小跑出来。
“怎么了?”江源慎停下脚步,但内心却很快让身体驱使起来,“不好意思,有事以后再......”
那女人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以防他跑走。
“你急什么?你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和朝空家的孩子一起上学?应该和她关系很好吧?”
江源慎看了她一眼,他和朝空摇杏每天早上都走这一条街去坐车,被附近的居民看见也不稀奇。
但从她口中听到「朝空家的孩子」,心中的激动情绪就难以掩饰。
“是,请问你有看见她吗?!我正在找她!”
“哎,愁死我了,你听我说啊,就在刚刚她在这里买了一件二手衣服......”那女人的语气尽显无奈。”
终于有了她的消息,江源慎的身体都在颤抖不已。
“多久?多久前了?她人在哪里?往哪里走了?”
“你听我说,她买了一件二手衣服,但是忘记把这件拿走了,我还特意和她说要带走。”
她重新走进店面,从竹筐里拾起一件紫堇花的和服,径直来到江源慎身前,
“这件和服她没带走你能帮我给她吗?这家店就我一个人在管,如果出门去还的话我就要关门,挺麻烦的。”
看着她双臂上枕着的和服,上面的水渍在日光灯的光线下分外晃眼。
江源慎的热气堵住喉咙,胸口苦闷难受。
这件就是朝空摇杏今天祭典时,穿上的紫堇花浴衣。
“我现在会弄脏,但我之后一定会带她回来取,能告诉我她往哪里走了吗?”他的喉咙上下耸动。
“......行吧行吧,早上八点我就开门了,一定要过来拿啊。”那女人咂了咂舌,指向街道的另一方,“她往那里走了。”
江源慎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整个人愣住了。
夜幕如同剧场的绒幕笼罩着那片区域,目之所及尽是黑暗,那里不会传来人走路的踏踏声,也没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白天只有噪鹃,晚上只有夜的低语。
望着宛如浸泡在黑色墨水里的大片区域,江源慎心底孤绝的惆怅被忽然揭开。
那片区域,也是上一次大地震的受灾点,是他小时曾经居住的地方,也是江源京子失去生命的地方。
难以言喻的情绪腾空而起,扑面而来,铺天盖地,如同海浪般汹涌着,反复袭击着江源慎。
他对着女店长微微点头致谢,倒吸一口热气往那里走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江源慎拿出手机,发现是伊藤润警官打来的电话。
他眉头一皱,但还是一边走一边接起电话。
“喂?”
“江源吗?你现在人在哪里?!”听筒那侧,是伊藤润急不可耐的呼喊声,确定是呼喊。
“我没有跑,还在岛上。”江源慎尽可能地心平气和地说。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摇杏找到了。”
江源慎倏然停下脚步,呼吸在那瞬间戛然而止。
“在哪儿?!”
能听见伊藤润那长长的鼻息:“现在......正送去医院。”
“......你说什么?”
“抱歉,我们在废墟里找到她了......”
“废墟?”
“唔.....我们在你家的废墟里发现了她。”
“——?!”
“你先冷静,她估计是喝了什么东西,现在正送去医院的路上——”
江源慎不禁颤抖,除了伊藤润的呼叫声和雨滴坠落的声响,听不到其他声音。
时间感变得淡薄,黑暗从背后渐渐逼近。
夜色,慢慢地改变了周围的一切颜色。
◇
江源慎头晕目眩地走进冰凉的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分外呛鼻。
狭长的走廊上挤满了许多大人,伊藤润和其他警察都在附近,当看见江源慎走了进来,他立马快步而来。
“江源,你先听我说,按理来说只要进行洗胃导泻是没问题的,总之你要控制好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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