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穆乌帕搀着武穆摄提格，跪在天堑谷的门前。
武穆乌帕的血从后背渗出来，顺着她腰带上的孔雀石往下滴，武穆摄提格按着她背后的伤口，染了满手的血。
过了很久，两个人都跪得浑身僵硬腿脚发麻时，门开了，武穆乌帕抬起头，武穆摄提格却低下去了。
“啪！”
来者立马给了武穆乌帕一耳光，武穆摄提格立即挺直腰搂住武穆乌帕，抬起头直视男人。
男人看着他冷笑一声，转身走进谷里去。
武穆摄提格将乌帕扶起来，一言不发地带着她走进去。
进了谷里，再往下走，是一个极开阔的地洞，人往里走时，壁上的灯逐盏亮起，下了阶梯，往里走，是两排黑黢黢的“人”，他们披着深色的长袍，帽子又大又宽，完全遮住了脸，他们身下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腿脚，手大概也在斗篷里塞着。
往前走是一个石头垒成的王座，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坐在上面，他很魁梧，肩膀又宽又厚，发肤粗糙，脖颈上盘根错节着青筋和骨头，粗得像老树的根。
他开口，讲得是流利的中原话：“讲。”
武穆乌帕开的口，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在此刻却透着战栗：“渑州都是凡人……除了那个叫君止言的逃走了……其他都消灭了……烟城有重兵……不怕火，能渡江，很难对付……两仪山的屏障我们过不去……他们召唤了很多幽灵……我们撤退了……”
“你的族人呢。”
“都……都死了。”
“乌帕，你很漂亮，死了可惜。”他冷冷说道，“你们太没用了，要去哪去哪，滚吧！”
武穆乌帕浑身颤动了一下，站起来了，武穆摄提格扶了她一下，跟着走开。
“摄提格。域主真的变了。”走出山洞，武穆乌帕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万分坚定，“我们走吧。”
“不可以！”武穆摄提格坚定拒绝，“是他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应当对他绝对忠诚！”
武穆乌帕别过头，眼角落下一滴泪。
“族人们都死了。摄提格。我们害死了他们，就算是下奈河，那里的圣水也洗不干净我们的罪孽，阿穆达不会原谅我们，我们活着，不过是为兹尔家族的历史增加羞耻。”武穆乌帕迅速擦干眼角的泪，转过头，眼神同样坚定，“西邬不会再屈尊于任何人之下。我要走。”
“你是公主！”
“武穆家族的公主，要为家族洗清罪孽。”武穆乌帕道，“你这个懦弱的世子！旗木奴郕比你勇敢多了！如果不是他，你怎么逃得掉。”
“……乌帕。”
“你要效忠他，你就去吧。”
乌帕转身朝着巨门走去，绿色的长裙随着她婀娜的身姿摇曳，武穆摄提格知道无法阻止她，隔着一丈多远，武穆摄提格喃喃自语：“阿穆达，请将罪降落在我的身上，请你原谅她，请你保佑她，我愿一生替她赎罪……”
武穆乌帕没有听见，大门缓缓合上。
武穆摄提格：“愿阿穆达将罪降在我身上……我将用我一生的赎罪保佑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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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陶州，两仪山。
“姑娘请稍作等待，我去通报。”
一枚银白色的纸翼鸽飞上山头，站在哨塔上的人伸手接住，立即敲响了哨塔上的钟。
钟声长鸣在山间，坐在后院喝茶对棋的两个人，闻声而笑。
“又有贵客了。”
易承平缓缓点头：“让他们去解决，别走神，你要输了。”
“你猜谁会去。”
“阿邺肯定想去。不过他身边那个小姑姑不会同意。”
“止白肯定也去不了。”易承安落了一子，“这些孩子里，我最看重的就是止白了。”
“老仲爱子心切啊。”易承平呵呵笑了一声，“如此变故，他哪里舍得再叫他出门。”
“那玄英和乙长肯定要做表率。”易承安道，“不过西邬公主这个变数，你是如何想到的？”
“你还问我。”易承平一本正经，“你应该跟我想得一样才对。”
易承安“咦”了一声。
“西邬族是西疆的主神民族。”易承平娓娓道来，“本是以火毒术自成一派，过着安生日子，可惜遇上了姓姚的老疯子。公孙观主那一瓢白水没有流到西疆，西邬族险遭灭绝。”
“后来不知是为何人所救。整个西疆都重现生机。”易承平顿了顿，叹了口气，“但是十年前，他们的王的，带着自己的儿女，来到陶州，寻我求取帮助，我与他们的对话，你应该听到了。”
“原来你发现啦。”易承安哈哈一笑。
“西邬公主那时候……才不到十岁……”易承平回忆道，“她说，西邬族不够强大，不够智慧，但却是最有血性的种族。”
“西邬族在烟城全军覆没。”易承安停止了下棋的动作，“我当时就想到，这个聪明的公主，一定会想到该怎么做来保护自己。”
“就说嘛，还是跟你想到一块去了。”易承平欣慰地笑笑，低头给自己的茶杯上水。
议事堂里，玄英接见了西邬公主。
她虽然一路步行而来，却仪态不减，她用裙角擦干净了身上的玛瑙珠和水晶项链，她用随身包袱里珍贵的胭脂和朱砂，在上山之前就将妆容补充精致，在两仪派这样青衣遍地的地方，她的红妆绿裙俨然自成一抹无法忽视的艳丽风景。
“西邬公主，请坐。”
武穆乌帕没有坐：“我是你过去的敌人，你为什么还要以礼相待。”
玄英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状：“但是过去的过去我们是朋友。武穆乌帕。”
武穆乌帕摇了摇头，然后单膝跪下：“武穆乌帕代表西邬族向你们赔罪，我们的进攻是愚昧的决定，但这一切还来得及拯救，请让我加入你们，拯救整个中州大陆，以及我的哥哥。”
她底下了她只拜族神的头，屈膝于十年前就拒绝过她们的门派。
“武穆乌帕公主，请你起来。”玄英弯下腰，双手将她扶起来，“请你与我细说。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你。”
他把乌帕带到座位边上坐下，然后悄悄招呼了孟冬，去严映的房间取蜂蜜，泡些蜂蜜茶来。
“十年前，是一个蒙着面的人把我们救下的。”武穆乌帕道，“我们西邬族的人都是有恩必报的，从那以后，我们就当了他忠诚的下属。这十年来，他很照顾我们兄妹，他经常外出，每次都会给我们带很多好看的首饰和新奇的武器，我们很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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