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想问问您，您家主子好说话不？我此去无涯之地，是为了我姐姐的伤，当然，我不会白白地拿贵宝地的草药的，只要无涯之地需要我，只要不违背纲常伦理，我都能做的。”
“纲常伦理？”澹台川垂眸思考，这小丫头着实是有趣，他倒是不害怕慕清流撒谎骗他，反正左右这小命都已经握在他手中了，“那如果我要吃了你呢？你也甘愿，无悔？”
慕清流苦着一张脸：“这事儿，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这不是商量着呢？”澹台川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丫头还算是重情义，倒是比那些老不死，满口道义的修仙大门得我的眼，这样吧，等万曲国事了，你随我回无涯之地，若是崖主觉得你可，我便不要你的命了，如何？”
“这样好说话？”慕清流眼睛一亮，伸出手掌，“那我们击掌为誓，不可违背。”
“当然，谁若违背此誓，那就任另一人差遣，直至他满意。”
“好！”
慕清流心里的算盘打得响，总不能无涯之地人人都像是江川这般无赖，以娱人为乐吧。能做到无涯之主的位置上，那人必定是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定然不会不管不顾地想要她的性命。
总之，现在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江川哪天将她给吃掉了。
慕清流扬了扬手中的金色丝线：“这丝线是不是能给我解开了？”
“不给你解。”
慕清流呆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澹台川：“因为我不乐意给你解开。”他拽着慕清流往街边深处走去，不顾慕清流的仇视，“诶，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广陵不仅是曲好，就是这巷子深处的美酒也是一绝。”
慕清流挣扎无果，只能放弃挣扎，“你松开我，我自己走，别像拎鸡仔一样拎着我。”
“呦呵，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你像个鸡仔儿呢。”澹台川拖着下巴，“对了，我刚刚瞧见你口袋里的碎银子挺多啊，也不像是你昨晚说的囊中羞涩啊。”
对上澹台川那揶揄的目光，慕清流干笑两声，掩饰自己昨晚想要逃跑，计划失败的尴尬，“我也是今早摸到的，意外之财，这不，贡献出来给您买酒喝！”
“油腔滑调。”澹台川点评道。
慕清流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我这真心实意的，绝无假话，到时候您敞开了喝，别心疼银子。”
澹台川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笑得好不快乐：“行，你说的。”
慕清流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酒香不怕巷子深，此话甚有道理，还未到巷子深处，就连慕清流这个不怎么懂酒的人都闻出了一股香甜，又不是甜腻的感觉，仔细闻闻，还有一股子清甜夹杂起来。
澹台川瞧着她小狗一般的模样，用他别在身上的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怎么跟个小狗似的，别闻了，真是喜欢，一会儿尝一尝不就好了？”
“咦，你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外出饮酒呢？”慕清流大大方方地走在江川的前面，自从有了击掌为誓，她也没有那么怕江川，修仙界的人都讲究一个因果循环，一般立誓之后，鲜少有人会去打破，毕竟这可是有损自己道心的事情。
澹台川瞧着她嘚瑟的模样，忽然有些期待她知晓自己真实身份时的表情了，那嘴巴长大的话，会不会将这广陵城的河一并吞下去呢？
果然，此次出行，真是收获颇丰啊。
酒过三盏，慕清流的话匣子是彻底憋不住了，酒壮怂人胆，她抓住了澹台川的手腕，“诶，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澹台川哑然失笑：“你不是说女孩子出外不要喝酒吗？”
“好酒不喝，留着过年？此出万曲，还不知道能不能喝上这样好的酒呢。”慕清流眼色朦胧，只觉得手中抓住的‘物件’柔滑无比，完全忘记了她抓得是澹台川的手腕。
她摩挲着，嘴上也不停：“你这人奇怪的很，那么厉害，干嘛逗我玩？”
澹台川：“你喝多了怎么那么多问题？要不，礼尚往来，我也问你一个。”
“嗝。”慕清流另一只手握住酒杯轻轻晃了起来，“你问呗，看我能不能答出来，我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
“我长得很显老？你总是一口一个您，不老都要被你叫老了。”
说道这里，似是触碰到了慕清流的痛处，她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双手撑住桌子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社交礼仪吗？见谁都要一口一个您，您开心，您喝好，您吃好，您走好！”她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在跟澹台川喝酒还是在应酬客户。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她会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会对所有人说谢谢，会帮忙扶老人过马路，会帮朋友，会帮公司同事一起做企划，她放在嘴边最常说的两句话就是：谢谢，麻烦您了。
可是为什么，这样不好不坏的她，连个家都没有。
有时候她会觉得是自己脑袋中一闪而过那阴私的想法断了自己有家的福气，那为什么有人生来有父母，有人疼，有人爱，能吃饱饭，穿暖衣，受了委屈有人哄，做了好事有人夸。
而她什么都没有。
死了都没人给她上坟。
“诶，你这丫头喝个酒都能哭，看来酒品着实不够好，下次可记住了，女孩子外出不能喝酒。”
澹台川将慕清流环在怀中，手指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他嘴边仍然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钱袋来扔在桌子上，带着慕清流离开了这处没什么特别的小巷子。
他这辈子千想万想，想过世间最难缠的怪物是个什么模样，想过最难过的功法得是什么内容，不过想过即通过，却实实在在地没有想过，女孩子耍起酒疯来是什么样子。
一开始是他半揽着慕清流，后来完完全全变成了慕清流死死地把住他不放松。
澹台川只觉得眉心狠狠一跳，语气中都带着几分严厉：“下去！”
可是怎么能跟耍酒疯的人讲道理呢？
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
酒鬼是不听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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