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命苦啊……方珩伸手抹了下脸庞，整理好公文包，走出了玻璃大棚，朝平时同端木会合的路口赶去。
他迅速控制好神态，不让端木看出他的郁闷。
方珩在路上遇到了张熟悉的面孔。根据方珩的观察来看，对方是位连长，营地就在方珩工作地点的对面，不过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军事基地中，军人的纪律过于严格，平时方珩也不会刻意去接近或打听。
方珩原本想向对方打个招呼，毕竟说不定自己这几天就会应征入伍，到时候双方的关系就称得上是战友了，提前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不过这位连长悲伤和疲惫的神色，让方珩打消了打招呼的念头。
事实上一路走来，方珩遇到的所有士兵脸上都有明显的沉痛之色，整个基地的氛围很是低落。
“不知道又有多少父母失去孩子……又有多少孩子……失去父亲。”方珩不由自主便被周边悲伤的情绪感染，苦笑着喃喃道。
别看避难所中一切显得平静，事实却是，人类一直都只是在地底挣扎着生存，岌岌可危。
方珩同端木会合后，两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并肩朝熟悉的电梯口走去，路上并未开口交流。
是的，他们还活的好好的，可对于他们来说，几千条鲜活的生命几乎是无声无息便消失了。
若不是突然拥有的奇特听力，方珩也意识不到战斗场面的激烈，甚至会觉得基地轻轻松松就取得了胜利。
大多数人往往会忽略，胜利从来不是轻松就能取得的，每一次的胜利都写满了血与悲。
此刻正值军事基地的下班时间，避难所四个方向的电梯都挤满了疲惫的人。
行至电梯口，方珩挑了个从上方下来的电梯，摁下了箭头向下的按钮。
“明天肯定有很多装备需要测试和维修。”等待电梯的过程中，端木感概般说了句，语气听不出具体情绪。
方珩点了点头，半是试探半是叹惋地说道：
“不知道它们被修好后，陪伴它们的又是哪些人呢？”
端木怎会听不出方珩言外之意，并未立刻出言回应，深深看了眼后者，答非所问道：“考虑好了就不必再犹豫，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高于生命。”
方珩微愣，显然没想到端木会说这样一句听上去莫名奇妙的话。
他转而又心头微喜。
端木的话意味着他并不抗拒趁这次机会参军，全看方珩自己的决定。
“嗯。”方珩认真应道。
“叮！”
在两人交谈期间，电梯也刚好降落到这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显现出里面略显拥挤的人群。
方珩习惯性地先端木一步走进电梯，脑海再次猛然空白了一瞬，而后便恢复了清醒，期间并没有开口的动作。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觉得方才的情况似曾相识，在哪里经历过，短时间又想不起来。
周边的环境并不容方珩多想，他转身面向电梯口，瞥了眼楼层按钮。86层的电梯按钮已经点亮，无需他再摁。
端木疑惑地看了方珩一眼，此刻后者神色以恢复正常，也就没有多想。
到达住房所在的楼层后，方珩落后端木半步，一个箭步跨出电梯，深吸了一口并不清新……甚至有几分浑浊的空气。
人只要多起来，电梯内的空气就特别沉闷，更别说两人是从160层坐到86层，整个肺都在抗议。
“我先去档案室看看老陈。”从难受的环境中缓过来后，方珩便端木说了句。
虽然贺营长大概率不会狠心让老陈丢掉工作，但必要的惩戒肯定是会有的。
昨天代班的事是老陈主动提出的，然而也有方珩平时有意引导的错，前者因此受到惩罚，方珩心底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似乎是想起昨晚某些事，端木脸色忽然微红，略带古怪地说道：“那老家伙应该没事，不过去看看也好。”
看着兄弟的表情，方珩脸色也古怪起来，突然觉得如果只是不太重的惩罚，老陈应该乐于接受，不需要他们的关心。
话虽如此，方珩还是选择先去档案室，然后再去食堂吃饭。
这涉及他的原则。
下来的电梯口就在档案室所在大路这边，距离并不遥远。
几分钟后，方珩来到了档案室门口，抬头瞥了眼散发着蓝光的标识牌，而后探身朝门内张望。
出了昨天那档子事，他认为近期还是不要大刺刺地进档案室好，毕竟他这个普通居民没有查阅资料的权限。
就看到挨着门不远处的铁皮办公桌旁，老陈正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一只手撑着半边下巴，丝毫没有注意到方珩从门口探身的举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珩总觉得这一刻的老陈，活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让他心头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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