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其实不太明白秦子墨究竟想说什么，即便神所在的位置高高在上，可也不至于看不到下界众生吧。
子墨知道清然无法理解，继续说道：“给你举个例子吧，你走在路上的时候，有没有踩死过蚂蚁？”
清然点头：“有过。”
“我们所在的世界，我所说的世界是四项山以下的所有世界，在上界的真神看来，不过就是小蚂蚁般的存在，你会在意一只小蚂蚁的死活吗？”
“不会，可....”
不至于吧，清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子墨便从记忆之中提取了一段从上界俯看下界众生的视觉图。
这图堪比星河，可却更星河更密集，更多样，清然看到的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一个巨人站在高处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蚁群，密集恐惧症都要出来了。
“这就是上界的视线，一个黑点就是一个四项山的存在，四项山下包含着三千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可你看，他们在神的眼里，就是一个小黑点，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如果这个黑点变红了，就说明，这个黑点被怨气侵蚀，为了避免更多的小黑点变红，他们会选择直接碾碎这个变红的黑点，你觉得，你踩死一只小蚂蚁很难吗？”
看着清然，子墨叹了一口气道：“你踩死一只小蚂蚁还需要废些力气，可他们毁灭那些黑点，却连力气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念头，这个黑点就会瞬间消失，包括所有住在这个黑点里的生物。”
“那天苍？”
“天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黑点存在的，师父认为，即便黑点已经被染红，可他们依旧有生存的权利，神，不能私自剥夺他们的人生，毁去他们的家园，可那些神高高在上，他们怎么会听呢。”
“然后呢？”
“然后？师父见自己完全没有话语权，拼了命了修行，想要制止这样的暴行，可却依旧于事无补，一个人怎么能抵得过漫天诸神呢，最终，他选择涅盘，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一道挑战神权威的口子。”
清然这是第一次看到了子墨身上悲天悯人的神性，就好像，此刻跟她在这里交谈的不是秦子墨，而是一尊神像，神怜世人，她眼中的悲悯感染了清然。
“这道口子是你？”
子墨摇了摇头，看着清然：“不是我，是你，你我双生，可你一出生就被扔下界，是师父动的手，也是师父救下了我，否则，你我早就沦为权力欲望的棋子。”
说到这，子墨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双生子，一神一魔，可你我不同，你我是神的囚笼，所以，一出生就注定了死亡，师父不忍心便将你扔下界，将我扔入血池，以魔血滋养，让我活了过来，同时，也护住了你的命，之前我说，我不死，你就不会死，不是骗你的，可师父没想到，下界的神更加的肆意妄为。”
其实说到这，清然似乎有点明白了，子墨的师父以为把自己丢下界，就不会被神迫害，可下界的人看到一个身负神骨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所以，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觉得身上的束缚解开了？”
“所谓的局，其实只是一场豪赌，一场师父在你身上下注的赌局，师父说，人心皆善，即便一时为恶，却仍会有善心善行，人的生死不该由神来决定，而是他们自己，世人皆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可他们说，师父的想法是错的，所以，师父只能以修行大成来证明，自己没有错，最后，师父成功飞升佛国，法身圆满，他们才承认，师父并没错。”
子墨看着清然：“后来，我去了佛国，见到了师父，师父告诉我，在他涅盘之后，你就是那把解开枷锁的钥匙，那时，我才开始寻找你的踪迹，却发现，世界之大，众生芸芸，大千世界不过只是沧海一粟，要在这众多砂砾之中，找一个人，太难了。”
“一万年，我整整找了你一万年，却仍杳无音讯，人的生命太短暂了，即便你我是双生子，我能察觉到你的气息，却依旧渺茫，我一个个的世界找过去，可我的一个眨眼，人间或许已过万载，每次轮回，你的气息就会淡一点，你接触的人越多，身边感染你气息的人就越多，轮回之后，你们又未必在一个世界，太难了，难到，我都想放弃了。”
说到这，清然或许不能理解子墨所说的困难，可带入一下，就是人间和冥界的时间也不对等，这个她是知道的，就算是在冥界，每个区域的时间也都不相同，越是上界，时间或许就过得越慢，子墨所说的一个眨眼，下界就已经过了万年，可她找了万年，岂不是....
对于这个时间，清然简直不敢想象，然后，又听到子墨继续说道。
“师父用尽一生都想为那些世界里的众生争取一个活着的权利，他将最后的机会交到了我的手上，如果我放弃了，就意味着，会有许多生灵因此消失，我不能，也不敢这样去做，可我没办法，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找到你的踪迹，我只能选择最危险的办法，也是师父最不想看到的办法。”
当初子墨师父涅盘之前，两人曾经商议了许久，可子墨实在无法找到清然，最后只能选择布局，一场绝不能输的局。
“我以一己之力开启了屠神之战，不要命的打法，将奉清神域搅了个天翻地覆，可他们杀不死我，最后，父君出面和我商谈，我要他们把你带回来，可那些神怎么可能呢，一个我就已经够他们忍受的了，怎么会同意呢，可父君果然不愧是师父的同门师弟。”
说到这，子墨笑了，笑容里满是凄惨：“他说，我肆意杀戮已经犯了戒律，若是不知悔改，便毁了天苍，我知道，父君出手，我保不住她，所以，我也趁机提出，若是你入魔却能守住本心，是不是就代表着，那些被怨气缠身的世界也能通过自身修正，从而消除怨念。”
子墨先提出了他们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在抛出一个耳，然后等他们上钩，可子墨错算了一个人。
“父君和师父一脉相承，可却更无私心，在他眼里，众生都是一样，毁与不毁都没有差别，最后，父君提出了一个诸神和我都无法抗拒的赌局，一个能将我杀死，同时能让你入魔之后毁去神性的赌局，一个，只要你入魔能守住本心，他们便不会随意灭掉任何小世界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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