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重新认识了李自成，被短毛大统领一番话冲击的不行不行。
他当然不会短毛说什么就信什么，但也足够震撼了。那年老洪带队剿灭西川不沾泥张存孟时，短毛只是其麾下一个小队长。可如今大顺势力深不可测。短短三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洪承畴陷入沉思。
原历史线，松锦之战大明几乎动员了倾国之力，一旦失败，后果不言而喻。清军大举入关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洪承畴是聪明人，所以选择投鞑。
可现在，大顺在他眼里充其量只是一股强大的流贼，怎么可能投降短毛？
李自成也不急，淡淡说道：“咱大明皇上从朱元璋开始就不敢让史官记录《起居注》，间或有一二位开明皇上吧，可《起居注》也没成定例。朱由检也不记。但是，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三还是二十六来着，就算二十六吧，老洪，想不想看朱由检今日的《起居注》？只要我给京师传个话，下个月的今天你就能看到。”
“……”洪承畴不敢相信。
“行了，就这样吧。你先去功德林待着，那边原是郑王的一个庄子，条件还不错。”
李自成端起茶盏一口喝干，摆摆手，胡逸上前把懵逼中的洪承畴拖走。
哈台吉很快进庙了。
“大统领……”
李自成点点头，“这一战打出了我大顺的威风，很好。咱们怀庆、卫辉这边的地方戍卫军一直没设专职主官，回头你去找张道濬，把这一摊管起来，好好整顿一下。野战军总是要四处征战，很难兼顾防守地方。你的担子很重啊！”
哈台吉暗暗叹口气，默默低下头，“大统领，小将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自成招招手，“来，坐下喝茶。”
骑二师本来不用伤亡那么大，洪承畴也才带了一千多骑兵，哪怕一换一仍然能玩死他。明军剩下的步兵能安稳走到孟津？他们想回洛阳都不可能了，只有等死。结果老洪才伤亡四百多就换了老哈七百骑，这就是骑兵硬冲步阵的下场。
海西女真出来的哈台吉勇是够勇，就是指挥能力差了点。
李自成和老哈聊了聊，让他到地方之后闲余时间多和老家联系联系。
海西女真，尤其实力较强的哈达部、叶赫部先后都被努尔哈赤所降服，但十余年来仍然有很多人不服建奴。双方上百年的血海深仇，短时间哪能轻易化解。
也就是建奴一路高歌猛进，内部很多矛盾被掩盖了，但凡大明给力点，内讧都能搞死建奴。
李自成让老哈多拉拢旧人，在建奴那边埋些钉子。
隔天，哈台吉留下打扫战场，然后押着俘虏慢慢回家，李自成带着“御林军”先行一步。
当大顺军旗帜飘扬在孟津城外，知县张尔葆居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队伍齐整说明顺军无恙，黄龙旗又代表着短毛身在其中。
张知县居然略带着三分喜悦。反应过来后老张吓了一跳，我是大明的官啊，这是怎么了？
张岱端着望远镜使劲搜索，“到底哪个是短毛啊？”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女扮男装的王修微一把抢过望远镜。
张尔葆叹口气，侄子太不像话了，也不管管这女人，成何体统？
王修微，扬州名姬，茅元仪前小妾。
年初，邢秀娘在紫明楼举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的花魁大选，王修微最终被评为第一名，并封号“状元”。
在鼓乐声中，王修微坐上百花簇拥的“状元”宝座，用金杯品酒，一时荣耀无两。
短毛大统领虽然忙，但也不耽误他题诗赞之曰：“月中仙子花中王，第一嫦娥第一香。”
“花魁大选”没有黑幕，王修微是当之无愧的“状元”。因为当时短毛贼匆匆赶往登州，没来得及瞎掺和。
“品、韵、才、色”是四类评选标准：一曰品，典型胜；二曰韵，丰仪胜；三曰才，调度胜；四曰色，颖秀胜。
三十出头的王修微在这时代已是半老徐娘，她能于众芳中脱颖而出，绝非浪得虚名。
王修微的命运无疑被蝴蝶翅膀改变了。如果当初她没有派人去沁水花大价钱从短毛那里学会“一条龙”，或许在高手林立的花魁争霸赛中夺不下“状元”。
半年前，勋臣之后、隆平候张拱微出价二万三千两银子要买王修微做侍姬。没想到王状元跟着张岱私奔了，一路跑到孟津。
“看不清楚啊。”
王修微放下望远镜，蹙眉不悦，失落感油然而生。
毕竟有传言城外那位短毛大统领就是被誉为“诗词歌曲四绝”的赵德胜。
老赵还专门奉送了一首《倾国倾城》给王状元。虽然词写的不怎么样，好在曲子还不错。
张岱问：“叔父，听说流贼队伍里有女官，是不是真的？”
张尔葆叹气，“就是这点不好，伤风败俗。怀庆府同知，他们称呼为副知府的就有一个女流。”
王修微眼睛一亮，“同知？这么大的官女人也能做？”
张尔葆冷哼一声。
张岱说道：“贼顺大肆宣扬人人平等，据传江南有不少贱籍之辈都跑来投奔，真真难以言说。”
此时城外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那是李自成不停向人群招手致意。
“御林军”没有在孟津多停留，当天径直返回怀庆修整。
眨眼就是大年三十，崇祯六年的最后一天，大顺治下各地张灯结彩，老百姓喜气洋洋辞旧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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