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日头正好。
门房躺靠在门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
扣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门房猛地醒了过来。
打着哈欠,支开了一道门缝。
打量着外面模样俊俏的小郎君。
“郎君是……”
“在下张易,是来寻孙小姐的,烦请通报一下。”
“找大小姐的?”
门房心头纳闷,但还是恭敬道:“小的这便去通禀大小姐。”
俄尔,门才被重新打开。
孙小晗笑着走了出来。
“张大哥今日怎来了?”
“路过此处,突然想拜访一下。”
张易目光不经意间越过孙小晗,落入府内,一闪而逝。
“叨扰了。”
孙小晗连忙将张易请入府上。
孙府是县里有名的富绅,府上自是奢华。
雕梁画栋、花园庭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二人在院中一处凉亭坐下,不久便有下人送来了细致的瓜果蜜饯。
“巧了不是?张大哥不来寻我,我还准备过几日要去找张大哥。”
孙小晗巧笑嫣然,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页信封,推到张易面前。
“正巧张大哥来了,便直接给你吧。”
“这是……”张易神色微动。
“是请柬。”
孙小晗微笑道:“常黎书院的许先生几日后便是大寿,宴请了诸多人,小晗自作主张,便帮张大哥一齐讨了一份。”
“须知许先生所邀之人,皆是宁安富绅士子,多的是有身份之人。”
“自然,小晗的意思并非是让张大哥有意结交,只需要张大哥送上份有意思的寿礼。”
话及此处,张易顿时了然,连忙道:“多谢孙小姐了。”
他犹豫了一下,继而道:“实不相瞒,在下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询。”
“张大哥但说无妨。”
“市井皆传你孙家信奉大罗,可有此事?”
“大罗教么?”
孙小晗苦笑道:“家母确是信奉大罗教,眼下都快魔怔了,纵然我们劝了好多回,都无济于事。”
“令堂?”
张易一怔,“可是前段时日久卧病榻的那位?”
“自然,前几日家母病重,家中人一时间病急乱投医,寻来了元觉大法师,大法师施法之下,家母病情方有好转。”
张易眉头皱成了“川”字。
略一犹豫。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直言便是。”
张易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沉声道:“令堂最近可有甚古怪之处?”
孙小晗显然早能想到张易会这般问,微笑道:“除了信奉大罗,无甚古怪。”
二人正说着时。
“小姐!”
院子中忽然风风火火进来个丫鬟,许是跑得急了,小脸红彤彤的,连忙附耳低语。
只是片刻,孙小晗便面露苦闷,没好气道:“娘亲又在胡闹了。”
说完,她款款站起,又望向张易。
“张大哥,小晗知晓张大哥并非寻常人。”
“正巧家母忙活一些事情,张大哥若不放心,可以随着一同过来看一眼。”
……
“我这母亲,自从信了大罗教,请了神像,立了供台,整日便在那里念经,这些姑且不说,为了信奉大罗神仙,甚至还寻来大罗福米整日服用……”
“母亲如今身子好了,她再是如何折腾,我们都极力满足的,只是这次……唉!”
“自然,张大哥放心便是,这段时日,小晗也在关注母亲,并未发现什么古怪。”
说话间,二人步入一座宽敞的庭院。
匍一走入,张易便嗅得一股淡淡的香火味儿。
里屋大门紧闭着。
孙小晗直抵里屋,停步叩门。
“哪位?”
屋里传来了宽厚的女声。
“是我,小晗。”
“进来吧。”
孙小晗轻轻一推,便入了屋子。
屋里不知立了多少蜡烛,满屋映得璀璨。
而这些蜡烛齐齐映照得,便是那高坐在莲花座上的金身神像。
口有獠牙?
背生双翅?
面目狰狞?
张易瞧得心头纳闷。
这是哪家的神仙!?
竟是这般恐怖相!?
……
“不得直窥老母!”
一巴掌突然拍上了张易的脑门。
张易“哎呦”一声,侧目望去,却见得是个气呼呼的素衣妇人。
“娘亲!这是小晗的客人!”
孙小晗适时拉开妇人,旋即满脸歉意地望着张易。
这便是孙府的老夫人?
张易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妇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无甚异常。
也无魔气。
应是寻常人罢了。
“娘亲!听说您要请大罗教来府上做三日法会?”孙小晗压着怒气,确是低声问道。
“小晗,昨夜老母梦托于我,怪我整日祈福,未做法会,如何能得大福气?”
孙夫人神经兮兮地说着。
“昨晚我想了一夜,觉得还是要请人来府上做法会。”
“你放心便是,法会无需你来操持,我已经与广善法师说好了,此事便由他来准备。”
“广善法师得了元觉大法师的真传,定然无虞。”
看着孙夫人一副魔怔的模样,张易微微摇了摇头。
看这模样,应是不好劝啊。
果然如张易所想,孙小晗苦心劝解,可孙夫人明显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油盐不进。
无奈之下,孙小晗便唯有领着张易苦恼离去。
刚走出孙夫人院子,张易忍不住开口问道:“孙小姐,那神像……”
“那是大罗教所信奉的神仙,据家母所说,叫“大罗真源无生老母”。”
神仙?
张易心头冷笑。
那模样,怎么看都像妖魔!
不过仔细一想,妖魔所信奉的神仙还是神仙么?
“孙小姐。”
张易拱了拱手,道:“方才在下仔细看了一下,令堂无甚古怪,是在下唐突了。”
孙小晗仿佛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张大哥如此说,小晗便放心了。”
辞别了孙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日头正好,令人温暖,张易深吸了一口气。
元觉已死,这宁安还有甚妖魔?
虽然大罗教尚在苟延残喘,但依这势头,恐怕不久便被人窥破虚实,落入邪教之列。
念及此处,张易不由心头生出一丝担忧。
空慧亲上野狐山,寻那赤狐道人,意图斩灭祸根,若是事成,自然最好。
若是事不成……
张易抬目,看着满目的人潮涌动,卖花的小姑娘擦肩而过,老汉扛着稻草杆子在路边吆喝着糖葫芦……
旋即哑然失笑。
想什么呢?
那又关我何事?
我不过是个书铺掌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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