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张敦睦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那便随你吧”
说完，他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张敦睦背对着几人说道：“掌柜的，劳烦帮忙收拾一下房间，我还要在此逗留几天”
“好说好说”柯正连忙应道。
望着柯正的神色，柯月月默不作声的转身收起碗筷，不多时，等她再度出来，则是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一碗素面，加着些许青菜，油水不多，但舀满了寻常人家的烟火味。
“爹，朱大哥，吃早饭了”
柯月月满脸笑意，刚刚的不愉快，似乎已全然被抛在脑后。
吃过饭，酒楼开始正常营业。
来来往往的食客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几人忙碌了，行至中午的时候，张敦睦摇摇晃晃的从外回来了，他大大咧咧的上了楼，临近柜台之上，在柯正面前抛下一锭银子，要了些酒菜，看来心情不错。
柯正看了看忙碌的柯月月，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先是喊来朱平，将前台交由朱平之后，折身去厨房备好了饭菜，亲自送往了楼上。
在厨房忙碌的柯月月，没有发现这一切，但朱平却是看了个清楚，这柯正，应该还是想将柯月月送入仙门，这一趟送饭菜是假，谈论收徒倒是真。
足足一柱香后，柯正才走下了楼，他与张敦睦谈论的细节，从柯正的脸色上可以看出，应该是足够让这个老人满意了。
这种事，朱平是个妥妥的局外人，他不好插手，至于柯月月一旦真的踏足修真界，是好是坏，这事儿，也很难说准。
在柯正眼里，修真便是意味着成仙，意味着永生，意味着不被这凡俗之物困扰，但朱平知道，修真界比之凡人，则是意味着更多的危机与烦恼，只是将那银钱换作了灵石。
“不知那真正的仙人，可有这些忧与愁？”
朱平怔怔出神。
“朱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食客渐少，柯月月终于是忙完了厨房的事，走到朱平身边，笑着问道。
“啊，没事”朱平抬手，刚要总账，柯正走了过来，拦住了朱平。
“先不着急总账，你去把店门关一下，我去给你们做午饭”
“这么早关门，下午不做生意了吗？”柯月月一愣。
朱平知晓内情，并不觉得意外。
“不了”柯正摇了摇头，迈步朝着厨房走去。
这一刻的柯正，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在柯月月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不在了，那个时候，是柯正一边带着柯月月，一边操持着酒楼的生意。
柯正生的不错，加上性格敦厚，有不少媒婆登门，想给柯正续弦，甚至有的女子不惜脸面，亲自登门来面见柯正。
但柯正为了柯月月，为了她不受委屈，硬是拒绝了所有人，这一拒绝，就是十五年之久。
一边照顾生意，一边还要照料柯月月，在这十五年里，柯正把自己近乎当成了两个人在用，过度的劳累，带来的衰老也是可想而知的剧烈。
柯正年不到五十，但其苍老之态，已堪比耄耋之年。
一盘一盘柯月月爱吃的菜肴被端了上来，最开始，柯月月还是一脸欣喜，不过随着几道过年也不常见的肉食被端上来之后，柯月月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碗筷摆齐，却无人上桌。
柯正摇摇晃晃的从后院抱出来一坛子酒，剥开泥封，给自己倒上了一大碗。
“朱平，来陪我喝一杯”
闻言，没等朱平动作，柯月月率先坐下，一把按住酒坛，冷声道：“爹，我不去”。
柯月月不傻，柯正的意图，她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
柯正也不恼怒，只是伸手摸了摸柯月月的头，满怀追忆在桌子边比了比，说道：“当年你娘走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现如今，长大了”
“爹”
柯月月嗔怒道。
“好了，你先坐下，听爹说，朱平，你也坐下”
闻言，两人乖巧地落座。
“月月，你也长大了，很多事，不用和你说，你也明白，这人世间，女子是怎样都不如男的，哪怕爹不这样认为，但是这天下是这样的，这些年，我一直呢，把你当男孩子养，就是为的不让你心里生了怯意，遭人欺负”
柯月月双眼微红，柯正很少和她谈心，很多时候呢，也没像其他家庭一般，有那男尊女卑的思想，比如那上学堂，女孩子学堂不收，柯正就自己教，教不了了，就多花些银钱，将那教书先生请来家里，也要给柯月月授课。
“可是啊”柯正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酒，双目微眯的接着说道：“你终究还是要嫁人的，我能做柯家的主，却做不了你婆家的主意，所以，我挑了又挑，还是没有挑到合适的，我想你早点成家，又怕你是个女子，遭人欺负，挑了几个镇子，都拿捏不定，时间越久，你这婚配之日越来越近，我就愁啊，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爹，我不嫁人，我就陪着你”柯月月正色道，只是她眼角的余光，却不自主的望向了朱平。
“说什么傻话”柯正笑着摇了摇头，柯月月的心思，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猜的出，若是张敦睦没来，再过一年半载的，柯月月不提，柯正也要和朱平唠唠了。
但是，张敦睦偏偏就是来了。
还带来了另一个选择。
“但天佑老柯家啊”柯正有些激动的说道：“没成想，我家女儿竟还有入仙门的命，一旦你入了仙门，从此就和这世俗无关了，那些凡俗礼节，那些加在女子身上的条条框框，就再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爹就不担心你受委屈了，爹不能照看你一辈子，只有把你安顿好，爹才放心，爹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柯正望着柯月月，一脸郑重。
“我…”柯月月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可以辩解的言辞，她不懂什么修真，什么成仙，她只知道，父亲是为她好的，但是她心底深处，对于离开这个家，是无比抵触的。
哪怕是那传说中的修仙之路。
“好了，先不说了，菜凉了，先吃饭吧”柯正笑了笑，替柯月月夹了一块红烧肉。
“来，这是你最爱吃的”
柯月月拿起筷子，眼中却有些复杂，那些爱吃的饭菜，此刻落入口中，却显得有些寡淡无味。
小半个时辰后，这场家宴缓缓结束，柯正明显有些喝高了，他拍了拍柯月月的肩膀笑道：“妮子，你要是真的修道有成，一定要去看看你娘，记得，买点桂花糕，你娘最爱吃那个了”
说完，柯正便倒了下去，要不是朱平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柯正，非摔个鼻青脸肿不可。
“我先送正叔回房”
朱平托起柯正，朝着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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