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财跟阿福走了之后，乔念写了个牌子，挂在门口。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八点了，她去厨房看了眼剩下的食材，打了两个蛋，煮了两碗面，面上浇了排骨汁，上面摆着煎鸡蛋，弄好之后端出去。
陆梵依旧还没有要醒的感觉，她把身上的围裙给脱了下来，来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有烫。
“陆梵~”她轻声在他耳边喊着，牵上他的手，用力的捏了捏：“很晚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感觉到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他恍惚的睁开眼，眼眸惺忪，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小身影，倏的坐直了起来：“几点了？”
乔念笑意盈盈的凝视着：“八点了，吃了东西咱们早点回去睡吧。”
陆梵胡乱的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目光落到已经全然干净的地板跟桌面，无奈的叹了一气：“你又不听话。”
乔念笑起来眼睫弯弯：“闲着也是闲着。”她催促着：“快起来洗把脸，面要坨了。”
她站起来伸手拽他起来，推着他往里面走。
晚上依旧热的很，吹得风都是燥闷的。
陆梵出来，看到乔念匆匆的从外面跑回来，手上端着两碗冷冰冰的糖水。
她今晚格外的乖巧懂事，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既然他不开心，那她作为他的妻子，理应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像他在自己情绪不好的时候哄自己那样，耐心加贴心，尽快的把他从那样消极的情绪里拉出来。
两人吃面时，很沉默。
陆梵嗦了一口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吃东西都细嚼慢咽的女人，忽然开口：“今天奶奶忌日，但我忘记了。”
这就是他下午突然情绪突然消沉下来的原因。
下午听到阿福提起他奶奶，他才惊觉今天是自己奶奶的忌日。
奶奶已经离世六年了。
前面几年，自己都会坐上长途车去给远在姚江边给奶奶撒上一壶酒，送上一束花。
只是这两年，因为父亲出事了之后，重担一下子压下来，已经有三年没有去过姚江看望那个逍遥洒脱的老人了。
今天听别人提起，忽然也想起了自己那个顽固开明的老人家。
陆梵的眼神忽然变得深远起来，望着门外的红灯笼：“奶奶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老人家，当年爷爷离世之后，一个女人把我爹给拉扯大，在艰难的吃不上饭的时候，都咬着牙一门一户的去借钱给我爹上学，别人劝她放弃吧，读书不如出去找工打工挣钱养家实际，但是她不信邪，艰难到她每天吃树根瘦的皮包骨，都没有放弃我爹，后来我爹争气，给了她最好的回馈，也让她过上了好日子。”
“她喜欢姚江，姚江是她跟我爷见面的地方，所以，她死了之后，她选择了火化，要把她的骨灰撒到姚江，随江水漂流，要去更远的地方见见世面。”
更多的事情不好回忆，因为这个瘦小的小老太太一辈子都太苦了，跟了爷爷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就几年的时间，爷爷去世了，她的生活恢复了举步维艰的程度，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过。
那么瘦弱的身板，咬着牙坚持到了五十七岁。
这五十七年，有四十多年都在受苦，只有在嫁给爷爷那四年跟父亲出人头地之后享福过十来年，受苦太多，身子骨不行，很多病在年纪到了之后都突然爆发，一朝一夜间人就没了。
似乎她很清楚知道自己那晚上会结束生命，她穿着新的红色棉袄，新的藏蓝色棉裤，穿着红色的厚袜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双手搭在小腹上，走的很安详。
那天晚上，父亲一晚上心绪不宁，半夜突然奔下楼，到奶奶的房间里，看到奶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声撕裂崩溃的吼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在那一晚上，父亲没有了疼爱他的娘，火化那天，雨下的很大。
陆梵记得，父亲捧着骨灰盒从火葬场出来，自己领着弟弟妹妹跟在他身后，坐上了长途车，去到了姚江。
瓢泼大雨，父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送走奶奶最后一程。
从姚江回来之后，他看到孩子睡着之后，自己回到房间，把门给关上，压着声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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