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古老称为“棋力相当”的对手，陈默的实力自不必多言。在场的人都凝神静气，等待着这历史性的一局棋。
猜先之后，陈默执红先行。
然而他的第一步，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拿起自己的车，向前点出一步。
车九进一。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大家全都面面相觑。
先手弃马？
如果陈默是个刚刚学会下棋的毛头小子，那么大家一定会认为他是在瞎走。
但此时他眼神平静，神色淡然。
很明显，这是他早已打算好的开局。
……
象棋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发展，早已经形成了许多定式。
尤其开局，不少棋谱都有讲解。
例如大家最为熟悉的当头炮、过宫炮、仙人指路等等。
当然，也有一些冷门开局，例如敢死炮、鸳鸯炮、瞎眼狗。
陈默使出的这一招，则更加偏门，叫做铁滑车。
红方起手送马，看似陷入劣势，但胜在子力灵活，如果对方应对不慎，就要吃亏甚至导致败局。
然而这种招数之所以极少有人用，则是因为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只适用于对战新手。
对于棋力高深的棋手或者对铁滑车有过研究的人，走此开局将落于下风。
古温下了一辈子棋，走得是堂堂正正稳扎稳打的路子，虽然极少应对这种开局，但也不会被他吓住。
既然陈默弃马，不吃就是弱了声势。
于是他没有犹豫，毫不客气地用炮将红方的马打掉。
陈默先手失掉一马，但是他并未急着抓炮得回失子，而是又拿起另外一边的车，向前走了一步。
车一进一。
再弃一马。
这在布局中被称为双铁滑车。
古老微一皱眉，也没惯着他，拿起这边的炮再得一子。
刚一开局，陈默便连丢两匹马，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不紧不慢开始用车抓炮。
这里是一个小飞刀（象棋术语：类似陷阱但稍有不同）。
这时候如果黑方选择逃炮，最终仍然会被红方抓死，而且因为一个炮走了很多步，浪费了时间，红方的大子却都已经全部出动了。
而如果选择出车对车，则会给红方空头炮的机会，那样甚至会导致速败。
古老乃当世高手，自然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只躲了一步，当陈默的车下底再抓时，他就用那只必死的炮打了陈默的相。
陈默将这一侧炮抓死之后，又去抓另一侧的炮。
这一次古老打了一个士。
双方行棋至此，每个人不过只走了四五步。
但是场面已经极度混乱。
古老损失双炮，但陈默却失去了双马加一相一士。
在场围观的众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位世上最顶尖的棋手，在开局阶段就展开了如此猛烈的攻杀。
那种感觉，就好像斗地主开牌就出了王炸。
看棋人中，棋力最高的要数青山剑宗大长老左一阳二师兄李剑思还有药庐木蓬三人。
但看到此时，他们也全都感觉头皮发麻。
木蓬手里甚至已经渗出了一些汗。
虽然此时他师傅古温占据优势，但他总觉得这盘棋不会这么简单。
事实也正是如此。
陈默走的这个开局，是他在网络上看到的一盘棋。
对局双方是当时的棋圣天一和一款不知名的软件。
天一绰号外星人，在陈默所处的那个世界，他先后击败了蜀山少侠惟桐和少年姜太公许仙。
面对其他特级大师，虽然不敢说盘盘稳胜，但也赢多输少，是当之无愧的象棋第一人。
而在某一天，他在直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强软，当时软件走出的，就是这个双铁滑车的开局。
这个开局黑方大优，可以说，只要对方是个人类，无论是谁，天一都是必胜的。
但很可惜，对方是超级电脑，算力无可匹敌，可以在一瞬间将多种变化模拟至终盘。
那局棋可以说是惊心动魄，步步飞刀，只要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即便强如天一，也只能在极大的压力下求和。
陈默曾经对那棋谱研究了一个月，掌握了其中各种繁复的变化。
陈默答应古老这一次不再留手，所以根据他的行棋特点，选用了这个开局。
老一辈人不喜欢杀伐果断，更愿意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陈默就连布局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弃子，杀入中盘。
前面就说过，将经过软件洗礼的现代象棋棋路拿到古代去，堪称降维打击。
最顶尖的这波人，虽然智力相差不多，但对于棋盘上局势的理解，天差地别。
虽然场面上老人家的子力更多，但是久攻不下，已经渐渐陷入劣势。
如此又下了几步之后，老人落子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甚至开始了长考。
这一盘棋从天黑下至深夜。
如果是正规比赛，大概古老早已经因为超时而落败了。
夜色渐深，屋子里只剩下落子的声音。
围观的众人也全都站在了古老这边，他们都在心里盘算，如果是自己在下这盘棋，将会如何应对。
而在场诸位，也只有左一阳李剑思和木蓬能够跟得上古老的思路。
但跟上思路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面对的是陈默。
陈默本身的棋力就已经不俗，背后又有着无数软件的棋谱作为支撑。
在这个世界，不说无敌，但要是想出其不意地胜一局，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这种天然优势而不知使用，那才是傻子。
修行者的精力要比普通人充沛得多，可大脑如此长时间高强度地运转，木蓬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古温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眉头也越皱越深。
大概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陈默不再留手之后，棋路竟然如此凶悍，步步杀机。
相比对面的人，陈默就显得驾轻就熟，
他中途甚至去上了个厕所。
但是在他接二连三的进攻之下，对面的劣势已经变得很大，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拿下。
陈默拿起自己的炮正要沉底一将，二长老黄一丘忽然咳了一声。
古温看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我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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