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的母女俩却只能躲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看着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二娘，方卓知道，她的心里有恨。
“大娃，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前几天，方尚伟送来的都是红薯，要不然就是玉米糊糊。
结果今天方卓一来就改善伙食，难免让赵芳有些担心，这方大娃该不会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方卓紧了紧怀里的小堂妹，小姑娘刚出生四天，还没怎么睁眼。
除了看上去有些黄疸以外，其余倒是无恙，在方卓的安抚下逐渐睡了过去。
“二娘，你就放心好了，这钱咱没偷没抢，你安心坐月子，别的不用管，等过几天咱们就回家！”
实际上，以前方卓并不讨赵芳喜欢。
原因就在于，方之年对方卓的偏袒，一家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一多半儿的收入，全用来给方卓上学去了。
赵芳心里会不平衡说两句抱怨话也正常，哪儿有亲儿子大字儿不识几个，却非要让侄子上大学的道理。
不过赵芳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家里穷三百六十五天，吃肉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每每打牙祭赵芳总是要算着日子，得等方卓放假。
“大娃，你是不是拿了你二爸给你留的学费了？”
穷人的米论粒儿数，家里什么情况赵芳还能不清楚吗？
方卓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上哪儿赚钱去啊？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卖粮存下的两百块钱。
“二娘，你说钱重要还是人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再说，我现在高中已经毕业了，即便不用上大学也能找个不错的工作，你不用担心我。”
当今还不是大学生遍地走的年代，高中生已经算是知识分子了。
只要你会写字儿，踏实肯干照样混得有模有样。
赵芳手中端着饭碗，知道方卓动了学费，就怎么也吃不下去。
“你这娃，叫我怎么说你好！那钱打烂了想再攒起来就不容易了！上学是大事儿，你二爸回来了还不得怪死我。”
方卓争气一直以来学习成绩都不错，考上个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赵芳估摸着，回过头大学录取通知书就该下来了，家里这种情况上哪儿再凑学费去啊？
对此方卓倒是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上一世到头来他也没有从事和大学专业对口的工作。
念大学无非就是为了一个文凭，对于重活一世先知先觉的方卓而言，似乎真没那么重要。
“二娃，你把这被子拿出去晒一晒，都上潮了！”
方卓抱着小堂妹坐在赵芳身边，看着赵芳心事太多吃不下饭宽慰道。
“二娘，我都已经十八岁了，搁在以前没准儿都当爹了！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攒够钱把你们母女接回去，然后让你和二爸享清福！”
方卓虽然不讨赵芳喜，不过对于方卓而言，赵芳在生活中却时常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后来每每在工作生活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方卓也总是第一个找到赵芳倾诉。
等到赵芳吃过午饭后，兄弟俩背着小背篓，顺着山间小路往回走。
走在前面的方尚伟嘴里叼着根儿狗尾巴草，噘着嘴道。
“哥，你把你上学的钱给花了，那咋上学啊？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
“前几天花红村那边的罗刚和孙强，带着几个人去镇上溜达了一圈，赚了好几百块呢！我觉得这事儿，实在不行咱们也能干！”
话刚说完，方卓抬手重重一巴掌就落在了方尚伟的后脑勺上。
“狗急跳墙啊？我告诉你，咱们虽然穷，但违法乱纪的事情绝对不能碰，你趁早打消这些念头！”
方尚伟所说的那些事儿，方卓当然知道。
罗刚和孙强带着几个同村儿的混小子，屡次在镇上抢劫盗窃，后来还闹出了人命。
这事儿没过多久就东窗事发，罗刚和孙强一个也没落下，主犯罗刚直接被判了个无期，一辈子都毁了。
大概是由于家里急着用钱的关系，所以方尚伟才打起了歪主意，这事儿必须要毫不犹豫当机立断，把这些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想了！哥，快看前面有颗桑树，摘几个桑果回去，二妹肯定能乐坏了！”
农村的孩子没有糖果、瓜子一类的零食，不过城里的孩子也没有桑果、野地瓜这样的野味，各有各的乐趣。
方卓也是一时兴起，放下背篓跟着方尚伟爬上桑树，浸泡在盛夏里的桑果，那滋味可一直都让他无比怀念。
后世超市里面也有得卖，方卓也买过好几次，不过终归都不是那个味儿。
也是直到现在亲自从树上摘下果子，方卓才终于明白，不是桑果变了味儿，而是有的时光回不去了。
方卓坐在桑树上还没吃几颗，突然手心无意之间抓到一个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
拿在手里一看，居然是一颗蝉壳。
就是那种大夏天在树上叫得惹人厌的蝉，它们在经过冬眠之后破土而出，就会留下一具空壳，也就是这种土黄色的蝉壳。
也正是这枚小小的蝉壳让方卓突然眼前一亮。
以前小的时候，他就经常跟着父亲方之夏在山中挖草采药。
后世也是靠着这耳濡目染的知识，成为了药材公司的采购。
所以他知道，这蝉壳也是一味药材，甚至后来因为一度紧缺价格也上浮到了一百五十多块钱一公斤。
“对啊，封腾制药厂成立于1983年，现在正是老吴实业蒸蒸日上的时候！”
方卓想起了他在制药公司的老朋友吴显明，也从这小到很多人都看不上眼的蝉壳上，看到了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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