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嘉福先到千合纺织厂锅炉车间办公室报到。从工厂大门走到锅炉车间办公室，不过300米路，无数个惊诧的眼神盯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是一个怪物、另类，仿佛一只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猴子，穿梭在人间，被人瞩目。
物是人非。
织布车间主任苟长青已当上了锅炉车间任，机修车间工程师王小平被调到锅炉车间任工程师，电力车间的工汇主习杜大伟任锅炉车间D知步书籍，洗练车间团知步书籍孙勇任锅炉车间工汇主习。另外，将原不脱产的锅炉车间团知步书籍翟文英调到办公室做脱产的专职团知步书籍。只有工资材料员王振友没动。
锅炉办公室人员中，王嘉福对原织布车间主任苟长青和团知步书籍翟文英以及机修车间工程师王小平相对熟悉，知步书籍和工汇主习两人他不熟悉。
看到苟长青王嘉福就想笑。以前副厂长蔡东来在他办公室组织召开的织布机改造会议上，韩桐峰守着瘸子说短话，说：“你这是半夜借基霸，你用人不用呀！”大伤蔡东来自尊，被其一顿数落，后来蔡东来拿苟长青垫背，管他叫“老苟（狗）”，说：“那不叫老苟，还叫小苟呀，这方方面面的，你都多大岁数了。谁让你姓这个破姓了，还怪别人叫。”
与车间办公室人员打过招呼后，王嘉福对苟长青道：“主任，从今天开始，我就上班了，还在锅炉修车室跟刘师傅一起修车。”
苟长青道：“按理说，你应该作为干部管理，但毕竟之前被开除干部籍了，再在底下待一段时间，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提上来。”
听了这话，工程师王小平一阵紧张，把目光投向苟长青和王嘉福。
“我可不干了，现在锅炉车间有王小平工程师在，他的技术水平在我之上。再说了，锅炉这破玩意动不动就爆炸，我还是好好在底下修车吧。修车室清闲，工资一分钱也不少挣，还不用担责任。”王嘉福笑嘻嘻地说。
“之前韩桐峰主任交代过了，你虽然岗位在修车室，但归锅炉车间办公室考核管理。咱们还按照以前定的规则办，对你将来升迁有好处。你呢，协助刘金东师傅修车就好，车间对你不做太多要求和考核。”苟长青道。
“车间领导看怎么办好就怎么办，我归哪儿管理都无所谓，只要有个位置有一口饭吃就行，没有更高的要求。”王嘉福道。
知步书籍杜大伟道：“小王，年轻人嘛要有上进心，将来咱们厂子用人的机会多了去了，早晚有一天，你会回到干部岗位。要有耐心，耐得住寂寞。”
“谢谢杜书籍的好意，我真不想当什么干部了，我觉得当工人最好，工人的岗位也最适合我，操心少，责任小。每天跟工人在一起，乐乐呵呵的，没有愁事该多好。我现在刚刚治好病，需要一个快乐的场合。”王嘉福道。
“你的意思是说咱锅炉车间办公室不快乐呗，跟你说，咱们车间新搭的班子，比全厂任何车间都和谐快乐，每天在办公室下班的时候都不想回家了。呵呵呵。”翟文英想借助和王嘉福对话，影射给D政工三位领导听。
“嘿嘿嘿，我要回修车室上班了，你们几位领导好好快乐，我就不耽误你们快乐啦！”王嘉福道。
“哎，小王兄弟，你刚出院刚上班，如果有什么困难需要工汇帮忙解决，就说一声。”工汇主习孙勇道：“还有，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下午过来帮我写几幅标语，厂工汇安排每个车间要出三幅爱国卫生运动方面的标语，正好你上班了，你的字写得好，还会措辞。”
“孙主席，我好久不写毛笔字了，已经不会写了。你找别人吧。”王嘉福道：“领导，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回去上班去了。”
王嘉福在车间办公室待了没多久，便回到修车室。
“刘师傅好！我回来上班了！嘿嘿嘿。”王嘉福问候刘金东师傅。
一年多来，刘金东师傅的头发比之前白了不少。他的手上正夹着一根旱烟，旱烟冒出的青烟像一缕飘逸的白发。
王嘉福的办公桌椅还在，被刘金东师傅擦得一尘不染。
“哎呀，小王。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刘金东左嘴角抽哒着，甩出了久违的湖南片儿汤话。
“刘叔，我生病阶段多亏了你照顾我，还帮我照顾嘉玲，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刘叔是我这辈子的贵人和恩人，谢谢刘叔。”王嘉福道。
“谢什么谢，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说外道话。”刘金东抽哒道：“昨天晚上我去你家，在窗外看到你和几个小哥们儿喝酒，就没进屋，知道你健康地回来了，我就放心了。你刘婶听说你治好病了，她很高兴，说找时间去看看你。”
“我刘婶也帮了我很多忙，受了很多累。她身体还好吧！”王嘉福道：“我特意在香港给刘婶买了治疗关节炎的药，还准备找时间去看看你们呢。还有，我给刘叔买了几本美国版和德国版的涡轮机、发动机技术书。”
“哎呀，你跑那么老远还想着我们，这孩子。”刘金东抽哒道：“自从你住院以后，你的办公桌椅我每天早晨上班来都给你擦一遍，锅炉灰大，一天不擦就落厚厚一层灰。那些工人来修车室总要往桌面上坐，都被我骂跑了，现在任何人也不敢往上坐了。”
“谢谢刘叔。我的父母走得早，刘叔让我感受到一种父爱。你跟我父亲是好朋友，又对我这么好。刘叔，我和嘉玲在电话里说过了，我们俩要像对待父母一样，对待你和刘婶。”王嘉福道。
“办公桌是人的尊严，这帮工人都是粗人哪懂这些。”刘金东抽哒道：“你爸当初救了了，我和你刘婶也是报恩呀。咱们两家人要像一家人似的相处，你和嘉玲都是我们的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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