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赶紧尝尝吧。”
“鹿汤多，都喝得上，虎肉倒是可以多切几块，都一起尝尝，”江牧歌笑了笑，“得给陈青好好补补，前日若不是他和他师父身手好，我定是要一命呜呼了。”
“得嘞！”小福子应声去切肉了。
夜辰玥却抚着下巴，斜眼盯着上空：“哎，那最终还得谢过谁呀？”
“雍王殿下，雍王殿下！”
她接过切好烤好的第一片虎肉，上面还滋滋冒着油的，亲自递给了夜辰玥。他心安理得地笑纳了。
紧接着江牧歌又把肉分给了陈青等人。最后才是自己接过一片，塞入口中，缓缓咀嚼。
夜辰玥问道：“如何？”
“说不上来……上头撒了胡椒料，口感也如同牛肉一般。”
“是像牛肉。若是烤得不好，有腥味，若是错选了精肉，没分到带点肥的，可怎么嚼都嚼不烂。你拿了这一块，算是运气好。”
“竟是如此。”江牧歌没想到，前头那么多人，皇帝倒是给她留了一块好肉。
那不得不说是运气极佳。
这一头正欢声笑语，那一头韩家炭火边，气氛却冷如寒冰。
韩沫沫和韩真廉相对无言，嚼着压根嚼不烂的烤肉，愈发郁郁不乐。一个是望着木头似的韩真廉，怀念起了韩子墨陪她来围场的日子。
一个是听着不远处少女的欢笑，怀念起了在山谷间浑身狼狈时，还有江牧歌陪他聊天吵架的日子。
韩真廉虽说不愿、也不敢去质问韩沫沫是否真与邀月庵有联系，但他再见到韩沫沫时，总觉得韩沫沫对于他的平安归来有着一股掩饰不了的失望的情绪。
本来他们从小不是最亲近的，韩真廉又一心在他的画上，和她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
她刚刚和夜文康吵了一架，心中郁结。
更是不愿多言。
直到太子偶然从他们身侧经过，令韩沫沫禁不住投去希冀的目光时，韩真廉才摇摇头，忍不住道：“沫沫，不是哥说你，可你对太子的情谊实在是表露太过。京中已经无人不晓你和太子在围场出双入对，但你尚未婚配，将来若是太子不娶，你的名声已经坏了，就再不好嫁别的人家了。”
“大哥和牧歌待了两天，就一直对我冷淡。好不容易开口，就是说我名声坏了，”韩沫沫眨着眼，露出委屈的神情，“可见养的终究是比不上亲的，大哥心已经偏了。”
韩真廉哪里是这个意思，连忙拍了拍她，道：“是为你着想，才这么说的。这与牧歌无关，她从未说过你一句不是。你现在还是考虑太子的事要紧。”
“那大哥怎么一开口，就尽是什么太子不会娶我的不吉利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日皇后不曾借着机缘为你和太子求得赐婚，就已经流露出几分不同意的意思了，你不也是因着这个跟家里急的？我听说娘还为你动用人脉，在惠昭殿中打点了不少，没错吧？”
韩沫沫皱起眉头，半晌，才道：“大哥，此事休要轻易在外人跟前提。”
“不会的，打点关系不是什么光彩事，我自然知道。你只要记得，莫要一厢情愿，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是了。大哥这是在提醒你。”
韩沫沫闷声应下了，原本躁郁的心情，愈发难过。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她一直被灌输自己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乃至大庆国母的观念，冥冥中她总有种预感，太子一定会娶她。
因此每做一桩事，都不太顾忌。只因知道太子势必会倾心于她。
可这种预感，从江牧歌和韩家断绝关系那时候开始，逐渐开始消散。她偶尔从噩梦中醒来，会满心惊慌。
仿佛某些东西即将得而复失。
掌控感的失去，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主动去与太子接触，努力博得他的欢心。可冥冥中的那种预感，却消散得愈发厉害。
在她故意射伤自己的那一晚，她的掌控感才稍微恢复了，可没想到，那已经是顶峰。
自此之后，每次接触太子，韩沫沫都感觉那种笃定自己是未来太子妃的预感都在不断消散。
就像麻袋上捅了一个窟窿，不断在漏气。无论如何努力，只要窟窿不补，气就会消散。
可这窟窿，似乎并不是江牧歌。
除了在惠昭殿替江牧歌说话，还有宽恕江牧歌打瞌睡一事之外，太子并未与她有其他暧昧交流。
仔细想想，夜文康曾经甚至直接推开江牧歌，抱起她。
那破坏这一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是江牧歌，还能是谁？难不成那个死人还在人世？
韩沫沫越想，越感到心凉。
敌人在暗，她在明，到手的太子要飞了。
于是，她每次吃起烤肉时，都是一副心不在焉之态。
韩真廉见状，以为韩沫沫是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冷哼一声，索性专心吃喝，不再理她了。
皇帝亲办的野宴，与那些流水席排场不同，礼仪人情上的规矩考究得很。
时不时有武官端着酒，排着队来行酒，顺带彼此沟通消息。
一众侍从举着火把跟在他们身后，漆黑的夜色犹如那些烤肉一般，都被架在黄焰上烤。
韩真廉不管韩沫沫，夜辰玥倒是记着江牧歌还有低烧，替她挡着，每次只需假意舔几口酒。以至于十来个人过去了，她还是端着那同一杯在喝。
听了几轮聊天和行酒，江牧歌这才知道，皇后因身子不爽，吃不下东西，闻不得荤腥，一直留在营帐内，便没有出席野宴。
此次围猎，夜瑞贤只带了皇后和善骑射的程贵妃过来，旁的嫔妃都没出现。
明日是群臣比拼狩猎的日子，可白天程贵妃就已经跃跃欲试了，在皇帝亲狩之日，就与皇帝一同上阵，猎得了好几只兔子、獐子、野鸡。
虽说这所谓围猎，多是在围场里圈养好的禽兽，在今日放出来专供他们玩耍的。
但是程贵妃此举是皇帝为她破了先例。
可见程贵妃当真得宠。
便有许多好事者在传，皇后之所以今日不肯与皇帝一同出现，正是因为恼了皇帝宠爱程贵妃。什么身子抱恙，都是明面上的一个说法而已。
这是江牧歌叼着肉听说的第一则八卦。
第二则，却是朝堂上的正事。许多武官嘴里都不免要提一句近来太子提议的尽快西征吐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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