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终于坐在饭桌上,这时候,旅馆的掌柜亲自走出来。那原是一个做马贩子的,一个害着气喘病的胖子,他嗓子里始终呼啸,发哑,带着痰响。他父亲给他起的名字是魏礼平。他问道:
“请问,哪一位是朱满玉小姐?”
朱满玉吃惊了,转过头来回答:
“是我。”
“小姐,那位军官立刻要和您说话。”
“和我吗?”
“是呀,倘若您的确是朱满玉小姐。”
她摸不着头脑了,思索了一下,随后爽利地说:
“没错是我,不过我不会去。”
她的周围立刻发生一阵骚动,每个人都发表意见,探究这道命令的来由,于来伟先走近她跟前说:
“您错了,夫人,因为您的拒绝是能够引起某种重大灾难的,不仅对于您自己,而且甚至对于您的全体旅伴也一样。人总是从来不应当和最强的人作对的。他这种要求确实不能引起任何危险;无疑地是为了一点儿漏了的手续。”
大家都和于来伟先生一致了,央求她,催促她,重复地劝告她,终于说服了她;因为谁都害怕一个冒昧举动可能带来种种麻烦。
最后她说:
“确实是为了各位,我才这样做。”
于来伟先生的夫人握着她的手。
“千真万确,就是这样,我们谢谢您。”
她出去了。大家等着她回来吃饭。
由于大家并没有像这个性情暴躁的“姑娘”被人传唤,于是每一个人又都开始发愁了,并且暗自预先想好些卑屈的办法,以便应付自己也被传唤的时候可以使用。
不过,10分钟以后,朱满玉回来了,脸上绯红,喘得连话都说不出,而且非常生气,她瘪着嘴说道:“哈,这个混蛋!真是个混蛋!”全体人都急于要知道底细,不过她什么也不说;后来在于来伟再三盘问下,她才用一种非常庄严的神气回答:“不行,这和各位没有关系,我不能说。”
于是大家围着一个大大的金属盆子坐下了,其中有一阵白菜混着土豆的香味散出来。他们固然受了惊慌,不过这顿宵夜却是快乐的。旅店里提供的果酒的味道不错,由于省钱,吴家两夫妇和两个嬷嬷都喝着它。其余的人叫的都是香槟酒;陈和平叫的却是啤酒。他有一套特别的方式去开酒瓶,去让酒吐出泡沫,偏着杯子去细看,接着就举在眼睛和灯光的中间去玩赏它的颜色。在他喝的时候,他那一丛大胡子现在竟像是因为受到爱抚而颤抖起来;他斜着眼光盯着他的杯子,仿佛这样就尽到了他今生今世的唯一职责。他毕生只有两件大的癖好:一件是浅颜色啤酒,而另一件是革命,竟可以说他心里想使这两件癖好能够彼此接近,并且能够彼此交融如同水乳似的,所以他确实不能尝着这一件的滋味而不念及另一件。
旅店的魏礼平老板两夫妇都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吃东西,男的呢,喘得像是一个中途坏了的火车头却还在坚持着,他肺部呼出吸进的气太多,以致无法在吃饭的时候谈天;不过他的女人却仿佛永远是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
她讲起自己在岛屿国军人初到时得来的种种印象,他们做过的事,他们说过的话,她咒骂他们,首先因为他们害得她花了钱,其次,因为她有两个儿子从军去了。她尤其爱对于来伟夫人谈天,因为和一个有地位的夫人谈天在她看来是受到了宠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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