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卿卢离散衙回家,知晓东市吏在家中后,事情方有转机。听卢管事说,即是问询,在卢家问亦是一样。季蝉强压笑意,心知执律之难,正是此等时候。便与御史朱鹿商议。朱鹿未想如此难搞,权衡之下,点头应允。心中却是后悔一时冲动跟来,暗暗下定决心,此事继后,再不身涉,只于案卷、程序上严计。
听季官大夫答应在此偏房问,卢管事谢过,出门去了。少顷,领来一名貌美公子。季蝉见其与自己年纪相仿,仪表堂堂,腰中佩剑,神情倨傲,走近浑身酒气。季蝉眉头微皱,便行问询。确认为卢英后,知其无爵,心中便有打算。又问其斩杀方中之剑何在。卢英一拍腰悬短剑,大谈剑之名贵。
“将剑交来。”
季蝉打断其夸夸其谈,手点面前条案,要卢英交出剑来。
“汝狂妄!竟欲贪我名剑!”卢英言语无状,满面不屑道。
“一者,此剑为凶器,需以其验伤,留证。二者,汝乃无爵之人,佩剑出街,本当收缴,尚须以罚。然汝涉杀人,又或杀间,罪与功,何以论,尚须定。佩剑出街之事何以罚,皆后说。现汝交剑即可。若不交,亦可随我等同去敛房验伤,同回东市,与剑同处本衙监内。”
“哼!”卢英冷哼一声,把腰间佩剑摘下,递与身边随从,口中恨声道:“名剑吾多矣。要便拿去。”
随从把剑放在季蝉面前案上,又退回到公子身边。季蝉示意身边杨达收起证物。杨达俯身把案上收缴之剑拿在手上,复在一旁站好。
天色渐暗,房中阴沉,所见模糊,书写不便。季蝉与卢管事提及。卢叁叫来婢女点上油灯。灯光下,季蝉接着问杀人经过。卢英反复强调自己乃杀间,非杀人。季蝉亦不多言。一旁柯乐,在灯下伏案疾书,飞快书记。待卢英说完杀方中经过,季蝉忽问卢英:
“午食于何处。”
“终南酒肆。”卢英笑答。
“午饭后又去何处。”季蝉又问。
“便去东市矣。”卢英道。
“卢英,汝何时知方中为郑间?”季蝉忽大声问。
“早有疑之。”卢英随亦高声道。
“何以疑之?”
“其为郑间,众所周知。”
“何众?何人知其为间?”
“汝纠缠此,何意也?”卢英不屑道。
“何时确知其为郑间?”季蝉追问。
“杀之之时。”卢英得意道。
“何以确知其为郑间?”
“其为郑间,众所周知。”卢英歪嘴笑道。
“汝未答我所问也。”
“吾皆有答。问罢否?吾尚有事须办,不可久留。”
“卢英,汝之所言是否属实?”
“皆属实也。”
“请于书录上签名画押。”
“为何?”
“此程序也。”
“若我不签,汝又如何?”
“非我要如何。若汝不签,汝之所言何以取信也?郑间之事,何以为证也?”
“我签,便可证方中为郑间乎?”卢英盯住季蝉问道。
“有一书证耳。是否郑间,尚须核实。”季蝉道。
“有一书证。”卢英重复了一遍有一书证。
“有一书证。”季蝉亦复言此句。
卢英上前欲签名画押。季蝉说且慢,书录尚在誊抄。卢英不耐。季蝉劝其稍待,又与其说起终南酒肆酒菜美姬,卢英稍觉有趣,评说酒色,头头是道。待陈力誊抄完毕,季蝉请卢英看过,卢英又交与管事卢叁看。卢叁逐字看过,确认与方才所言同,便点头,又还与公子。卢英便签名,证上为己所言,又粘红色印泥,把自己右手拇指之印按在木牍之上。
临走之时,季蝉提醒卢英,亦或仍有问话,案结之前,不得离咸阳城。否则,按律为逃犯矣。卢英不忿,气的鼻子都歪了。
出了偏房,已是夜色盈城,抬头只见一轮圆月悬于天上。旁边卢叁见季蝉抬头望月,便近前笑道:
“明日十五,月正圆矣。官大夫,已是饭时,夫人有请诸位家中用膳。”
“公事在身,多有不便。请转告夫人,我等谢夫人。告辞。”
季蝉说话,拱手施礼,带人离去,却见院子大门开着,便与御史朱鹿带着众人,从大门出了卢家。卢叁一直送到门外,待一众市吏走远,方才笑着转回自家院子。对面、左右邻居家看门仆役,见其神色,各自猜测,相互打探。东市吏并未捕走卢英,很快便在整条街传开了。
走出里门,朱鹿便与季蝉告辞,回家去也。其随从吏员亦随之散去。
“二位辛苦。”季蝉待朱鹿一行离去后,面对杨达、柯乐道:“剑乃证物,我与陈力带回衙内存放。汝等自回家。”
“诺。”
杨达应着,把卢英之剑交与官大夫,与柯乐一起向官大夫、陈力拱手行礼后,并肩离去。陈力还礼后,便跟着季蝉返回东市。
“我饿了。”
旁无外人,陈力说话随意起来。
“归置好物证。我请汝终南酒肆夜饭。”季蝉道。
“哦!不允反悔。”
“又非未吃过,何以如此馋嘴。”季蝉笑道。
“非也。屯长,何以对卢英如此和气?”
“和气?”
“屯长战阵之上,凶神恶煞一般。进到卢家,却温顺如羊。卢英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诈言人为郑间,便可脱罪乎?”
“竖子板板,胡言乱语。”
“屯长何以骂人?”
“我何时如羊?”
“捕不来卢英,于其家中问,非非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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