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婳裳离开后，去找了李砚如。
她和李砚如交情不深，但相处这么久也算是知根知底。宁瑛当局者迷，能劝住她的，似乎只有李砚如了。
李砚如知道此事后，担心宁瑛情绪，不顾劝阻偷偷去宁府见了宁瑛一面。宁瑛郁郁寡欢，见着他才露出一点喜色，“你怎么来了？媒人不是说婚期之前都不能见面吗？”李砚如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心疼极了，“我怕你心情不好，容易出事。”
“我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宁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王婳裳告诉我的。”
宁瑛笑容一僵。
她哼了一声，“那你这次来什么意思？也想劝我去设计我妹妹？”
李砚如沉默了一下，为王婳裳辩解：“阿瑛，你应该知道王婳裳的意思不是让你设计，而是测试。如果宁霓清清白白，那就是一场误会，你再和王婳裳置气不迟，如今万事没有定论，又为何损伤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呢？我知道，你和宁霓没有血缘却胜过亲姐妹，但你和王婳裳惺惺相惜何尝不是手足金莲？”
宁瑛闷闷不乐，“你费了老大劲儿才见到我，却说这些无聊的话。我看你也是想替徐澈亭求情。”
李砚如沉默，“徐澈亭是我同窗好友，我的确有私心。”
早在王婳裳找他之前，他就急得不行了。即便他和徐澈亭争过宁瑛，但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友谊。
宁瑛无奈。
她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宁霓以前的闺房，跟你好好讲一下阿霓是个怎样的人。”宁瑛觉得李砚如替王婳裳说话，是因为不了解宁霓。如果知道宁霓的性格，他一定会发现王婳裳是空穴来风。
宁霓的屋中还保留者原来的样子。
虽然比不上宫殿金碧辉煌，却别有一番少女意趣。门口种着粉色睡莲娇憨可爱，屋里还摆着虎头样式的小凳子，就连枕头被褥上都是蝴蝶兔子的绣样。宁瑛一桩桩一件件讲述和宁霓的过往，李砚如听得认真。末了，宁瑛视线落在宁霓未绣完的手绢上，心头一沉。
她想起王婳裳曾对她说，小云的香囊绣工和宁霓一样。果不其然，那手绢上的粗糙的针脚，十分有特色容易辨认。
宁瑛不愿相信。
她继续道：“小时候有一次我跟人打架，我差点打输了，妹妹她奋不顾身过来帮我。你知道吗，她那么胆小，却愿意为了我挺身而出。”
“你也保护过她很多次吧。”
李砚如说。
宁瑛笑着颔首，“我和她感情很深，比宁绩深多了。还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放纸鸢……”
宁瑛陷入回忆讲述，李砚如则在屋中转悠。他来到宁霓的书架前，惊讶道：“没看出来宁霓竟是个好读之人。”书籍竹简不比应试的考生少，可谓博览群书了。宁瑛自豪地道：“是啊，别看我妹妹年纪小，她学问也不差，从小。”说着宁瑛走到书架最右侧，指着角落的一排说，“喏，这是她最喜欢看的书。也不知道这些书有什么好看的，她津津有味。”
李砚如定睛一看，顿时愣住。
“她真的爱看这些？”
“是啊，都翻烂了。”
李砚如讶然。
联想到王婳裳的话，他正色道：“阿瑛，你最好按王婳裳说的试一试。或许宁霓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单纯。”宁瑛正要发火，李砚如将那几本书抽出，一翻里面还有大量注解，“你可知这些书都是谁写的？《建言十二事》《垂拱集》《臣轨》……都出自武则天之手。宁霓酷爱武则天，难免有效仿之意图。前者一路坎坷心计终成大事，宁霓又何尝不会呢？”
“你的意思是宁霓也想当武则天，做大元的第一位女皇？这怎么可能！我与她朝夕相对，根本看不出来。”
“人心难测，更何况是帝王心术？若教你都看出来了，还会有这么多人惨死吗？”
宁瑛想辩驳。
可她看着那基本被翻旧的书籍，迟迟说不出话。
沉思了一夜，宁瑛到底是让人去宫中带话，说是想念宁霓请她出宫来叙话。但宁霓却命人传话回来，说她事忙五空，望宁瑛入宫相聚。
皇宫是宁霓的主场，宁瑛稍犹豫了片刻，答应下来。
入宫前，她到底是和王婳裳见了一面，浅交代了几句，孤身前往。
彼时宁霓正在御前侍奉汤药，听姐姐来了，便对靖德帝道：“父皇，你好些了吧？儿臣去见见御史府的大小姐。”靖德帝又被喂了掺毒了药汤，浑浑噩噩说不出话。宁霓附耳过去，装模作样地嗯嗯点头，旋即无奈地对秉笔太监叹息，“哎，父皇又要本宫帮忙处理政务，这样越俎代庖对不对啊？”
那秉笔太监连忙附和：“公主能者多劳殚精竭虑，实乃本朝幸事，朝臣都会体谅你的。”
“如果有不体谅的人呢？”
“陛下龙体康健之后，自会降罪于他。”秉笔太监已经倒戈，忙不迭对宁霓拍马屁，“如今公主有谢、陈二位老臣支持，朝廷内外谁敢反对？”即便靖德帝不满，可他连坐起来都费劲儿，遑论处置安排了。
“公公慧眼。”
宁霓微微一笑，命他看管着靖德帝，回了自己宫殿。
孟千悲去世后宁霓时常感到孤寂，她原本是不想见宁瑛的，可又实在渴望姐姐的安慰。毕竟这一路走来，只有想到姐姐才能有片刻的安宁。她从小就在姐姐的保护下长大，内心再多的阴暗，她都不忍让宁瑛沾染。宁瑛是她的太阳，是她的光，她可以为了一切血流成河，惟独面对姐姐心有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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