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他们同意？”
“同意。”
“这也能同意？！”童志壮简直不可思议，“好好好，既然他们同意，我这个当舅舅的也不好多管。那你今天来什么事？”
“我来借钱。”杜玉磊后悔没有一进门就把这句话说出来。
“借钱？”贾红夫妇莫名其妙，“借钱谈恋爱吗？”
“阿莲母亲生病，借钱治病。”
贾红知道这话不可能随便说，问要错多少。玉磊说两万。“多少？”贾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开玩笑吧。”
玉磊把阿莲母亲的情况说了。
“玉磊啊，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但娘亲认舅的理还在，舅舅说话你别不爱听。”毕竟是亲外甥，童志壮生气归生气，但不可能真的甩手不管，“跟这个姑娘分手吧。我相信她很漂亮，甚至还很能干；可是再漂亮、再能干的农民也还是农民，她永远当不了干部，永远在社会最底层。分手，情感上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一定会是个让你受益终生的决定。——至于借钱的事，我明确表态：不要说没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会借给你。这不是帮你，是害你！”
贾红也道：“磊儿，这回我支持你舅舅的。这个女孩的境况是值得同情，可我们没有责任非帮不可。再说，两万块，家里确实没有。”
“舅舅舅母，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见人危难，陌路人也会搭把手，让我在阿莲遭遇如此不幸的时候离开她，真做不到。”要是为其它事，玉磊肯定早已按捺不住性子，但今天事关人命，出了这个门再借就更渺茫，他还是继续哀求，“舅舅舅母，这钱是救命用的，不管她将来会不会是你们的外甥媳妇，总是功德一件。外甥求你们伸出援手，能借多少是多少。”
贾红听了不落忍，她从没见过玉磊这样低三下四，劝导道：“磊儿，你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做人是要良善，但良善不是慈善。你一开口就借两万，这可是个天文数字；说实话，就算谁有也不能拿出来，她将来怎么还？”
“阿莲说了，三年之内还清。”
“一个普通个体户，谁信？”贾红道，“这个不说了——今天舅母帮的是外甥。家里两张存折，一张三千的，存了三年定期；一张活期，里面一千多，凑四千给你。这个数就我做主了，其它再不用说什么。”舅舅听了也不吭声，回卧室去了。平心而论，舅母为外甥女朋友母亲治病能拿出四千块钱，已经仁至义尽了。
杜玉磊却不能体谅，原以为两万没有，一万应该没问题。贾红见他这副表情，又道：“磊儿，你也别嫌少。凭良心说四千块钱不算少，如果不是你舅舅奖金高一点，靠工资哪存得到这么些钱。你妹妹一茬接一茬的补习班、兴趣班……这话也不说了。你舅跟你妈一根藤上就结两个瓜，能帮到怎么会不尽力呢！我现在就去取给你。你是在家等呢，还是下午再来？”这话让玉磊清醒了许多，为刚才心里的抱怨感到愧疚：“我知道，谢谢舅母！我下午来吧。上午再去想想其它办法。”
出门时，琳琳送了个信封出来道：“三哥哥，我这有两百多块私房钱，你全部拿去。”玉磊拿着琳琳塞来的信封，真是百感交集，为妹妹的兄妹情意感动，为自己工作一年竟然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惭愧。
出了舅舅家，杜玉磊眼前一片茫然。他明白，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还差一万多块钱是无论如何借不到的。杜玉磊想到几个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同学，硬着头皮去了。
下午三点多，杜玉磊身心疲惫地回到医院。阿莲看到他的神情，心直接沉入深渊。因在母亲面前，仍强颜欢笑。玉磊叫了声阿姨，不知道再说什么。乔母心里也明镜似的，笑道：“怎么，又改叫阿姨了？”玉磊勉强笑道：“妈！”“嗯，这样妈听着舒服！”乔母坐直身子，“阿莲、玉磊，你们也不用再瞒妈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妈得的是白血病。”阿莲再也控制不住，仆倒在妈身上，被单瞬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乔母轻轻拍打着阿莲的背，像二十年前拍打怀里的女儿：“妈这是不治之症！”
阿莲抬起头，满面泪花。她努力压伏住自己的啜泣声：“妈，您别说了！”
“对，妈，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玉磊道，“至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配型。”
“这就对了。因为找到了合适的配型，需要巨额医疗费，所以你们开始到处筹钱。钱是那么容易借的吗？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傻孩子，为一个半老婆子花这么多钱，不值当……”玉磊道：“妈，您这话就不对了，生命是无价的——而且，医疗费已经筹得差不离了。”
“你俩脸上可不是这么写的。阿莲，玉磊，你们不用伤心。万物生灵，有生就有死。人生就是一折过场戏，迟早都要收场——妈的过场走得挺好。有你这样的女儿，妈没白来一遭；现在又有了玉磊，妈就放心了！”
阿莲擦干眼泪：“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我们就核算一下。玉磊哥，你那里一共借到了多少钱？”“八千六。”“好，加上一万五就是两万四，手术费只差六千了。玉磊哥，我想起一个人，希望很大。”“谁？”乔母玉磊同时问道。“肖大哥。”玉磊道：“嗯，这人看上去是个热心肠，可以试一试，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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