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潮没有谁会关注这对忧伤的年轻人；偶有人回头，也是为了再看一眼阿莲姣美的容貌或玉磊英俊的面庞，羡慕世间还有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双。是啊，人性虽然不是本恶，但世间悲欢离合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没人有那么大的胸怀去感同身受。冷漠或许才是人性之常，博爱只能是一种乌托邦愿景。
阿莲挽着玉磊的手臂，疼惜地道：“玉磊哥，借钱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委屈谈不上，就是感到沮丧。”“八千多块，已经很不错了。”“回头想想还真是这样。借多借少都是情意；像乐为，出差了还托同事转借三百块。”“你说得对，将来一定要好好答谢他们。”
他们找到之前那个摊子，老板却已经易主。一打听，原来搬到主街一个正经店面了。两人折回，果然在对面找到了。老肖见是阿莲，热情地将他们迎过去。阿莲没空寒暄，直接说明来意。肖大嫂不待丈夫发话，先道：“真不巧了，我们新租了店面，又刚进完货，流动资金都用光了，手上就两百块现金，给你也解决不了问题。要是过个把月来，没准能挪出一两千。”
阿莲央求道：“嫂子，你们生意人门路宽，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我按银行定期付利息，略高一点也行。”肖大嫂道：“看你说的。在垓地受你关照那么多，提什么利息——我们是手上真没钱。老肖，你看一下店，我去仓库整理一下货。清莲妹子，你们坐一下，晚上就在这里吃饭。”说着转身进里间，招手叫丈夫过去，“这钱千万不能借。治病不是做生意，周转一下就回来了，借出去了还不懂猴年马月才能收回。”老肖说还用你交代。
满心希望又落了空，两人失魂落魄地出来。走了几步，听老肖在后边叫清莲。是不是峰回路转了！阿莲心内一喜，急忙折回去。老肖附在阿莲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阿莲听了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不是人！”立即掩面跑出来，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脸。
“怎么了？”玉磊惊慌地问。阿莲哭道：“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瞎了眼，以前还把他当大哥！”“浑蛋！”玉磊知道他肯定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要冲进去动手。阿莲拉住他道：“算了，跟他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的。”老肖倒是心平气和，仍笑眯眯地盯着阿莲，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别骂人啊。”玉磊咽不下这口气，指着老肖骂道：“你他妈还是人吗？老混蛋，以后别让我碰到你！”肖大嫂听到动静出来，见这个架式，也不问青红皂白就骂道：“碰到又怎么样？还想吃人啊？？也不看看在哪里，乡巴佬！你算个鸟，老娘咯吱窝底下阿个屁都能把你吹走。”肖大嫂一串精彩的连珠炮，引得围观的人兴致大涨，满怀期待地等待战斗继续。阿莲慌忙扯起玉磊往外面跑。
钱没借到，还遭一次侮辱，阿莲玉磊情绪跌落到极点，无声地穿行在热闹的街市，仿佛走在行刑的路上。
钱啊钱！这个平时眼里的阿堵物，如果磕一次头会来一张，玉磊现在愿意向它磕一万次。
已是晚饭时分，两人没一些胃口，只带了一份快餐回医院给乔母。乔母却说今天是药王菩萨生日，坚持要吃素。玉磊见拗不过，少不得再出去煮一碗素面。
乔母见玉磊出去，忽地敛容正色：“刚才金站长又来了。”
阿莲道：“腿长人家身上，我管得着吗。”
“可是这人太可怕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这个贼是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蛇眼狼。”
“妈，嫌人千般丑——您这是偏见。金站长除了形象不济，其它条件哪点会差？就算他追求女孩有点死皮赖脸，那也不犯法啊。您这样对他不公平吧。”
“你今天怎么了，还替他说话？”乔母警惕地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这是天真幼稚！”乔母缓了缓严厉的语气，“有小杜，照理妈是不用担心的；但是，妈怕人家拿你的孝心做成陷阱。”
“您就放心吧！”阿莲不想再跟母亲纠缠，“女儿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那你发誓，记住了妈的话。”
“我发誓：永远记住妈的话。”
说话时秦医生进来，随便问了一下乔母情况，将阿莲叫到他办公室：“我观察到你妈的病征有些不好的变化，用什么方案，你要尽早决定。”“骨髓移植。”阿莲肯定地道。“那行，我先跟省立医院联系好。”
“嫦娥配慫男，嫦娥配慫男……”从办公室出来，阿莲脑海中只萦绕着这句话。
阿莲振作精神回到病房。玉磊哥已经回来了，一边喂母亲吃面，一边聊得亲热。见此情景，阿莲眼泪又差点掉下来。乔母笑道：“别哭。万般都是因果，万般都有机缘。虽然骨髓移植做不了，事情不也还没到那一步吗，说不定另有奇缘呢。”
阿莲道：“嗯，善人天佑，我也是这样想的。”
三人又坐一会，阿莲说妈需要早点休息，催玉磊回去：“期末事情多，明天不要再来了；再说，医院也不需要这么多人。”玉磊见这样说，告辞道：“妈，那您好好养着，我先回去。您放心，钱的事我还会想办法。”乔母笑道：“小杜，谢谢你。妈让你受连累了。”玉磊道：“妈，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干嘛！”“是，妈错了。说得真好，一家人！妈祝福你和阿莲将来子子孙孙一家人幸福万年长！”
阿莲道：“您这话怎地像官方发言似的！”乔母笑说本来就代表官方，又叫阿莲送一下玉磊：“明天小杜就要回学校了，时间还早，你陪他多走一下。点滴我自己会看着。”“嗯，那我就陪玉磊哥走走。”乔母微笑点头，叫她放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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